這條小徑還是一樣的難走,滿佈的小石總讓腳板踩得又紅又痛,儘管通往山頭的途中好似一切依舊,但在前方引我領我的人再也不會是你。

曾經,是你牽著我認識山林中那般清新靜謐得以忘憂的美好;是你拉著我在石桌石椅旁學會了泡茶,教我品嘗一口濃茶和著花生米在口中化開時,那種樸實但真切的甘美。在多少輪迴四時更替的山林中,我緊跟在你身後,看著你蒼老單薄卻堅毅熱情的身影,一步步前進。

只是當升高中的課業壓力浮現,我第一次以唸書為由,婉拒了和你一同登山的邀請,一次兩次,你總會到我房間問問我,直到後來每當我在週日慵懶的晨光中醒來,你往往已背上布包離開。幾個月後,連你也不再登山了,但這次,是癌症所銬在你身上的枷鎖磨掉了你身上所有登山的精力。在一個月考傍晚,我在一片和尚低沉的誦經聲中明白,你再也不能帶著我遨遊我們熟悉的山林。

如果當時,我願意放下對考試卷上一分兩分無謂的執著,用一個上午的時間,和你一起享受山林中無拘無束的自由呢?其實你我都明白,多年下來,就算不跟著你,我也能自己找到通往山頂的路,你也能和三五好友在寒暄中浸身登山的喜悅。但登山或許就只是道橋樑,我們在山林中尋找的,其實是祖孫之間的感情。很多時候,我們一頭埋進一些自己想像出來的籠子裡,卻總是在驀然回首後才發現,我們錯過了真正必須被把握的事情。如果當時,我替你背起布包一塊向山頂走去,就能收藏更多一個爺爺對孫女無怨無悔的疼惜。如果當時,我看清七十多歲的爺爺才是我真正的支柱和安心,就不會在檀香繚繞中如此痛心卻空虛地說我現在真的想念你。

但再多的如果當時又如何呢?不該錯過的都錯過了。

也許就當成是一次學習,學著珍惜,讓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明白,親人間那樣簡單的愛,才是一輩子最真摯最美麗的追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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